千秋雪

《劫》第四章

第四章.

吴邪抱起闷油瓶,兴冲冲的进了楼外楼。和柜台后的店小二打探几句后便上了二楼。不出小二所言,有人正在一座靠窗的位子上等他。

那个人就是老痒,他的真名吴邪已经忘了。吴邪自小和他同一条裤子长大,什么事都一起干,有段时间好的几乎像一个人。不过老痒家境不好,上了几年私塾后他家就无力供他继续深造了。于是老痒便背井离乡,去他处做了镖师。好久未与吴邪联系。

见到故人,吴邪不由心中发酸,只想掉眼泪。他疾步走前。对着老痒的头就是一巴掌招呼:“老痒,几年不见,你还整的还挺威风的呐!”

那人被吴邪拍的一懵,随即立刻反应过来,冲着吴邪嚷道:“威——威风个头啊!三——三——三年没听到你声音,你那嗓音都——都变了。”

吴邪也不客气,一掀衣袍就在老痒对面坐下,豪迈道:“今日你我二人重逢,这顿我请客,算是接风宴吧。来,小二,上一盘西湖醋鱼。”

老痒一拍大腿,笑道:“那——那感情好,老子三年没吃顿好了,今日就——就喝个痛快,不——不醉不归!”

吴邪没有发现那只同他一起来的黑猫,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饭局。如果他的精力再多分一份放在闷油瓶身上,指不定就能看出一丝破绽——

这只猫,通懂人性的不像是猫。

先不说那么多。两位老友重逢,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叙旧。一起回忆往事,比比现在;说说国事,唠唠家常;谈天论地,东拉西扯;口若悬河,各不相让。到最后,两人都不由一阵唏嘘,接着又是一番觥筹交错。
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宴席进入尾声。直到酒足饭饱,桌上盘子底朝天才发现都已无话可说了。吴邪那时酒也喝多了,没话找话,就说起当年老痒毅然离家当镖师的事:“你说你这几年当镖师,都赚到了啥好东西?还不如回来,到我这小铺子当个伙计安稳舒适。”

老痒一听,面露得意之色:“嘿,还别说,镖师——师这行虽是——是险恶,可油水也——也不少!”说罢,他神神秘秘的从内襟摸出个东西扔给吴邪:“你是行家,瞧——瞧。”

吴邪接过那东西,定睛一看,是个铃铛。

这是个拳头大的六角铜制密封的风铃,入手温凉,质地坚硬。风铃的六面,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。轻轻一摇,铜舌撞击铜壁发出幽远空灵的铃声,让人心神荡漾,摄魂引魄。

“诶,你——你没事吧?”一只大手在眼前上下晃动,换回吴邪飘到天涯海角的思绪。吴邪犹如大梦初醒般回神,抬眼看到老痒关切的目光。

“嗯?噢,刚才我走神了。”吴邪摆手示意自己无事,拿着铃铛在掌间随手把玩。

老痒转身回座,顺手拿起桌上的花瓷酒壶灌下一大口,醉意十足道:“这东西——西可是个宝贝——贝,叫六角青铜铃,是雇主——主给我来抵雇资的。为了——了得这东西,我——我可费了不少功夫。去西域找——找曼陀罗,去

塞外找清——清沁(朝夕花),去南海捕鲛人——人……历经千难万险。妈——妈。的,真不容易。”

吴邪将六角青铜铃放在桌上,道:“如此难得,那它又有何其神效?”

老痒面色潮红,大言不惭道:“这铜铃——铃怎说也算个神器,传言可迷魂混魄,控人心智——智,制造幻境,甚至可乱其梦摄夺神,勾起前世种种——种。总之——之,用处大着呢!”

吴邪听罢,笑道:“那倒还真是金贵。为了此物,你必定受了不少罪,兄弟我敬你一杯!”说罢,酌酒举杯,又是和老痒痛饮一番。

到最后,两人都喝的酩酊大醉,东南西北都分不清,更别提回家了。楼外楼的伙计都没办法,好在认出吴邪是隔壁西泠印社吴山居的吴老板,费尽周折找到了王盟,把他拉了过来送他家老板回家。

可怜王盟正在梦里遨游美人逍遥快活还没几时辰,便被敲门声扯出了暖被窝。紧接着睡眼惺忪的被带到楼外楼一看——得,这情况,今晚不用睡了。

好在王盟也算是机灵能干,虽说垫付了饭钱和宿费有些肉疼,可还是尽力将这一场乱糟糟的接风宴收了尾。把老痒送到客栈安顿好了后,又扶老板回了家。一路上还嚷嚷着要老板涨薪水。可惜吴老板喝的糊里糊涂,满口胡话也辨不出真假,王盟也只好像哄小孩一样,将他拖回了家。

合上吴家院门,王盟叹口气,再次觉得像他这么十全十美的伙计实在千金难求。老板还没眼力多给他些工钱,可当心他被别家店挖走了后哭都没地方哭。他一面胡乱想着,一面摸索着路回了自家。

大开的百叶窗“呼呼”的向屋内灌着冷风,有什么东西顺势攀然而上。

孤傲的黑猫站在窗框上,踏碎一地夜乌。墨绿色的猫瞳中无天无地,唯容一人而已。

它扭头瞥了一眼大开着窗户,一甩尾,轻盈落地。

月色皎皎,有些事情,正在发生本质的改变。

映于坊墙上的猫影倏尔拉长,缓缓蜕化。

吴邪睡得并不好。

他梦到了一个地牢。奇怪的是,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这里,可他莫名的却对这里分外熟悉。

地牢阴暗潮湿,光线黯然。地面凹凸不平,不甚好走。崖壁上的长明灯忽明忽闪,泛着不详。

地牢深处好像锁着什么。随着视野逐渐推进,吴邪隐约认出那是“人”。

那人的四肢被粗壮的铁链捆住,不得动弹。头颅毫无生气的垂下,看不清真实面容。

吴邪只觉心尖被狠狠揪了一下,生疼。

一道声音忽的钻入他的耳内:“哑巴,我辛辛苦苦想方设法才将你偷偷放出下凡去找他,你可千万别抱得媳妇忘了媒呀。”

这声音闷闷的,好像隔了一层什么厚厚的障碍。可这语气吊郎当好不正经,倒是像极了黑瞎子。一时间,吴邪也无法贸然下定义。

他蹒跚地走向那人,想看的更清楚些,画面却一阵扭曲,尔后消失不见。取而代之的,是无穷无尽的漆暗。

吴邪猛地睁眼,就这样硬生生的醒了过来。

头因醉酒沉痛的厉害。吴邪想支起上身,却发现瘫软的身体并不允许他这么做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微微偏身,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睡。

朦胧中,一道人影闯入眼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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